电玩城水浒传

在刚刚结束的一场中甲比赛中⑯，广东广州豹队主场惨败于重庆铜梁龙④。比赛果更尴尬的是⑧，由于重庆队内拥有多名前广州队球员和教练⑰，本场为数众多的前广州队球迷涌入球场❶，导致广州豹主场“倒戈”❸，“还我广州队”的呐喊响彻球场④。

显然⑨，拥有当地政府和国企支持的广州豹成了广州队解散的替罪羊❸。尽管“中超八冠王”已解散四个多月⑬，球迷情感上仍然需要发泄的出口⑬。对于当初管理机构对广州队不予准入的决定①，社会各界有着五花八门的解读❶，其中不乏上升至政治高度的阴谋论▓。

实际上①，广州豹此番完全是“躺枪”②，如果我们不能把广州队解散的根源研究透彻⑳，就无法避免下一次悲剧发生❷。这声声“还我广州队”⑲，究竟该喊给谁听②？

让我们把时针拨回“金元时代”的末尾▓。2021年3月10日⑨，广州足球俱乐部股份有限公司❶，正式终止在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挂牌⑦，即“新三板”退市▓。

2020年中报是广州队发布的最后一份财务报告⑮，其显示俱乐部2020年上半年亏损10.52亿元▓，这让八冠王自2013年有对外公布的财务数据以来的累计亏损达到了86.35亿⑪，对集团内关联公司恒大集团有限公司⑧、恒大地产集团和恒大旅游集团的应付款余额达到70.19亿⑫。

也就是说⑰，这么多年来恒大集团对于广州队的资金支持大部分通过借款而非增资扩股的方式①，隐患就此埋下⑭。

众所周知⑯，2020年住建部和央行对房企融资划定了“三条红线”的财务指标⑬，作为“高杠杆”玩家代表的恒大集团最先受到重创⑫。接下来许家印的商业帝国迅速垮塌⑮，本人也涉嫌违法犯罪锒铛入狱❶，直到去年中国恒大被香港高等法院强制清盘⑫。

而早在2022年深感局势不妙的许老板便为球队确定了低成本运营的战略⑩，后期恒大集团更是自顾不暇⑭，任俱乐部和足校自生自灭⑳。广州队虽依靠金元时期积累的广大球迷基础顽强地生存了下来④，却不曾想后来连“自负盈亏”都成了奢望⑤。

股东借款▓，这块集团辉煌时的蜜糖如今变成了危及俱乐部存续的毒药❸。2021至22年间❸，广药集团等后来资助广州豹的国资也曾考虑对广州队进行股改①，以延续这家老字号的辉煌历史❷，皆因这笔庞大的负债无法解决而退却③，相比之下或许九位数的欠薪都成了小问题⑲。

这笔股东借款为何消不掉呢⑭？

原本股东对子公司进行债转股也是正常操作⑥，奈何恒大的商业帝国倒得太快❶，转瞬间从“世界500强”变成了债权人紧盯的“老赖”④。企业一旦陷入流动性危机⑩，每一分资产都会成为债主虎视眈眈的猎物⑰，怎会容许你主动放弃债权⑭、给俱乐部“自由”②？

如此一来❷，后期的广州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经营亏损了没人输血⑧，经营赚钱了还要先还母公司的债⑪。传闻中足协曾归还1亿调节费却立马被集团划走还债的情节具备一定可信度⑫，符合商业逻辑⑨。

而在这种悖论之下⑮，广州队大规模清理欠薪的可行性也已不复存在❸。

“持续经营”⑱，即会计主体继续存在并执行预定的经营活动⑤，是编制财务报表的基本假设⑧，如无法满足⑨，审计师有权对财务报表发表非无保留意见⑱。

《中国足球协会职业俱乐部准入规程》第16条财务标准中规定“确保俱乐部能够持续经营”⑳，标准即为财报中不存在对持续经营实体的强调或保留意见⑫。

对于一家资产负债率高达344.35%的企业来说⑮，唯一可以让审计师接受持续经营假设的证据便是来自股东的财务支持承诺函❷，而当这个股东自身都不满足持续经营假设时⑤，答案不言而喻▓。

70亿股东借款不会自己凭空消失⑭，被清盘的恒大集团也不会重回巅峰⑮，再叠加球员工资清欠比例严重不足等硬伤⑧，广州队无缘准入顺理成章⑮。

而最令人心绪难平的便是⑲，勒紧裤腰带的广州队依托恒大足校班底③，本已接近实现中国职业足坛罕见的自负盈亏⑦，曙光似乎就在不远处⑯，却因历史债务问题而倒下⑳，实属可惜⑩。倘若没有“致命的70亿”和巨额欠薪桎梏⑨，哪怕再无金主光顾⑤，广州队的香火也至少能够延续下去⑧。

八冠王并不是唯一被股东借款卡住的受害者⑧，金元时代落幕时⑪，类似案例比比皆是⑦。

无论同样曾被广药青睐过的广州城⑪，还是夺冠后即解散的江苏队⑬，抑或是河北等其他消失的球队⑦，除了巨额欠薪之外⑩，都多少可能存在难以理清的股东往来等乱账⑳，一同构成了潜在接盘方难以逾越的障碍❸。

中信集团曾于2021年初以1元价格挂牌北京国安俱乐部36%的股权⑫，披露的17.65亿负债中大多是股东贷款⑬，其中归属于中信的有5.2亿⑰。最终中赫集团与中信达成协议⑪，接手了这部分股权▓。

而现如今⑨，中赫也难逃地产行业的完美风暴⑥，沦为失信被执行人⑭，无力独自支撑国安的运营投入▓。同样受限于股东借款等因素❸，国安股改亦无进展⑨，幸好在社会各界的大力支持下❶，俱乐部仍能健康运转甚至争冠⑲。可倘若股东借款等顽疾不解决❶，恐怕也会成为悬在这家老字号头上的利剑❶。

而队史号称从未发生欠薪的“最安全”的老牌豪门山东泰山队也染上了这个顽疾⑫，根据泰山队大股东济南文旅发布的2023年报❶，济南文旅应收泰山俱乐部的2.77亿元⑰。这意味着泰山队三十年“清白之身”被破⑫，如果这笔股东借款的规模继续增长⑭，谁又能敢保证泰山队的未来一定“稳如泰山”❷？

海外世界③、纵观整个商业世界①，股东借款都是一种颇受欢迎的间接注资方式⑮，支取灵活⑲，不似增资扩股后分红般繁琐⑱，如果收取利息③，子公司还能将利息费用税前列支⑦，可用于整体税务筹划❸。

对于职业足球这种时常需要股东继续投入的行业⑫，股东借款的应用相当普遍④。根据22/23赛季财务数据⑮，英超20家俱乐部中有14家账上存在股东借款⑨，占据总共40亿英镑总借款中的15亿⑯，其中埃弗顿⑲、布莱顿和阿森纳是股东借款余额最高的三支球队❶。

尽管数额庞大❷，这些股东借款并未对所有权更迭的俱乐部出产生负面影响▓，与中国足球相比有两点不同①。

一方面⑩，这些股东借款的规模大体能够与俱乐部的经营相匹配⑩，除埃弗顿和布莱顿外⑦，英超俱乐部的股东借款余额均不高于其年收入⑤。保证负债总额被控制在俱乐部整体价值之内⑯，即股权价值大于或等于零⑫，在交割时负债便不会成为障碍⑳。对接盘方来说❶，无论是交易前代俱乐部偿还②，还是交易后继续背着负债⑰，都具有经济意义⑪。

另一方面⑯，这些俱乐部的所有者大多实力雄厚▓，同时承担着当地巨大的社会责任和舆论压力⑨，当股东借款的存在切实影响所有权交接时⑯，都会选择一笔勾销⑫。例如切尔西前老板阿布拉莫维奇被迫出售俱乐部时⑧，便豁免了超过15亿英镑的股东借款⑯；而尽管失去了俄罗斯靠山⑳，埃弗顿老板莫胥礼依然效仿阿布❶，为完成球队所有权交接送上了最后的“温柔”⑰。

监管方面⑰，海外联赛往往不会直接对股东借款规模进行限制⑭，多通过间接手段保证俱乐部的可持续经营：

——欧足联在财务可持续性规则中规定⑧，俱乐部的净资产需为正数或同比改善10%以上③；

——西甲规定俱乐部的净资产不得低于2,500万欧元及调整后负债的40%⑭，且调整后负债总额不得高于收入总额的80%⑱；

——J联赛不允许俱乐部净资产为负⑨；

——英超的盈利和可持续性规则虽未直接给出俱乐部净资产下限⑲，但在盈亏平衡测试中❶，俱乐部三年滚动周期的调整后亏损额不得高于1,500万英镑⑫，只有在股东现金增资或提供同等财务支持承诺的情况下⑦，方可将亏损限额提高到1.05亿④。

由此可见⑤，海外成熟联赛不仅关注俱乐部的盈亏情况②，还会在资本结构方面从严要求❷，多管齐下保障俱乐部的财政健康▓。

巧合的是❷，英超和欧足联现行财政监管规则的名称中都含有“可持续性”一词▓，尽管已拥有长达百年的历史⑭，欧洲足球仍旧把持续经营当做头等大事⑤。相比之下❸，国内联赛的管理者做得远远不够⑤。

诚然⑨，以现阶段中国职业足球产业的发展水平⑦，要求俱乐部盈亏平衡并不现实⑧，但不应以此为借口放弃监管⑱，可以借鉴海外联赛对俱乐部资本结构方面的规定完全④，以引导投资人以增资扩股而非股东借款的方式注入资金⑫。足球俱乐部是属于整个社会的公共资产❷，其寿命不应受背后企业的兴衰制约⑲，所有权更迭不可避免⑰，管理者应当有预见性地为此排除障碍⑲。

而更深层次的问题在于❸，我们的社会何时能够形成真正的足球或体育文化⑫，把热爱融于生活⑮、付诸于行动⑲，摆脱过往畸形的胜负观对俱乐部经营战略造成的功利化扭曲⑪。只有这样⑳，“百年俱乐部”才有生存的土壤⑳。

所以③，“还我广州队”该喊给谁听④？是无法以可持续❸、负责任的方式运营俱乐部的投资人⑩，更是不职业①、不作为的管理者⑪。或许⑬，还有我们球迷自己…

作者橘猫⑥，CFA/CICPA❸，曾就职于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和国际足球管理公司⑲，现于上市公司从事投资风控管理工作❸，运营公众号⑯、播客「橘猫看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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